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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烦燥地点上一根烟，该死的人怎么还不死？那么多天，他算是仁尽义至了。
他曾是一个赤脚医生，趁着经济大开放时机买个牌照开间诊所。混得风生水起的。随着气候的骤变。染上各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他还庆幸病人多了生意好。但是气候愈演愈烈，琉璃城陆陆续续跑了很多人。琉璃城居民必须戴着防护罩才能在户外活动。他也无法继续经营诊所了。
战争爆发后，他的房子一夜之间在炮火中化为废墟。他的亲人全埋在瓦砾中，他在废墟中疯子一般扒着，整整一夜，直到十根手指血肉淋漓，却找不回那些鲜活的生命。
他茫然，原来生命轻得像一片片落叶，随风而去。
他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其后他加入了战地医院。无数个夜晚，他问自己为何还留下来，也许，是缅怀战火中丧生的亲人，也许是人生没有了也许罢。
战争对他而言，只有结果，没有对错。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通通死掉。
这名伤员送来时浑身湿漉漉，据说是随山洪飘来的。大夫看他肤色暗黑，瞳孔像死鱼一般瞪着，说不出的诡异。这伤员被水泡一遭，表面上只是身体发黑，并没多少血迹。待大夫剥落衣服才大吃一惊，他里面被子弹打成筛子一样。大夫倒抽一口冷气，这人真命大，居然还活着。
他协助主治医师从他身体取下近百块大大小小碎片和弹壳。剩下的，他真懒得取。反正这人是断无救还的希望。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其实还是抱着悬壶济世的希望的，每到夜深时，那种宽慰像尼古丁一样能稍稍麻醉一下他无法入眠的心灵。
这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他希望这个伤员死掉。他是个医者，妙手仁心说不上，但心里是能体会到患者的痛苦。有时，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死亡对那种伤势的人来说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那个人还是活过来了。
如同秋风中不肯凋落的一片黄叶。
他的生命迹象很明显在恢复，露出那一小片髭须凌乱的脸庞也有些生气。绷布里的眼晴透出活力来。尽管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还是决定给他换绷带重新上药。
等头部的绷带剥下，大夫和护士吓得一跳。那伤员头顶凸起一个脓包，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夫心底有些自责，当初送来时，伤员头部伤口直冒血，他清洗时发现似乎有杂物进入脑部深处，他技术有限不敢动刀也不愿告诉别人，匆匆缝合包扎了事。现在看来，异物显然在伤者脑颅里感染发炎，引起脓肿。
现在怎么办？大夫很头疼。这年头，人命就如蝼蚁般渺小。他终于狠狠心，拂袖而去。第二天下班时，他朝过道尽头下意识望了望。
他看到稻草人那双眼晴在昏暗中闪烁。大夫长叹一声，走过去，把伤员抱上轮椅，推入手术室。
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把伤员脓包里的血水割破，让他在往生的路上少些痛苦。
手术室里静悄悄，大夫心里很忐忑。他观摩并辅助过无数手术，但自己偷偷拎刀上阵还是头一回。他宽慰自己手术便是和屠宰场杀猪没什么区别。这一想，还真定了心神，手也不抖了。
当手术刀切开脓包峰尖时，他突然释怀了。这主刀医生不过是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营生，并不见得比屠夫的高明多少。
想像中恶臭难闻的血水并没有喷涌而出。大夫看到一株肥嫩茁壮的绿芽像破茧而出的蛹从刀口盎然跃出，两片叶子像蝴蝶翅膀懒洋洋地舒卷开来。
他惊得冷汗涔涔，手术刀也掉地上，揉了揉眼，疑是自己眼花，再来仔细一看。刀口深处依稀可见是一颗蚕豆模样的植物种子，只是它和脑部血管神经紧密交缠结合在一起，人类的血液似乎渗透到它内部，它看起来像晕染色彩的红玛瑙。
大夫心脏一阵狂跳，从来没听说过植物能寄生在人类的身体上，尤其是人类最薄弱的脑部神经区。但是这颗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好像已打算和人类相濡以沫地糅合在一起。
他感到又兴奋又害怕。琉璃城外大片荒虞的土地，近些年来已沦为紫云和沙尘暴肆虐的无人区。人们眼睁睁看着它不断沙漠化。当人们以为紫云和沙尘暴将要像贪吃蛇般吞噬一切时，沙漠中却传闻有旅人看到一些零星的植物变种在低调生长。
大夫想到这伤员应该是负伤时让一颗变种植物种子不经意间落入伤口中。他恰巧把伤口缝合在一起造就了这一奇观。只是人类历史上，好像并没有和植物相宿相生的案例。
他觉得这有趣极了。说不定，他这平庸的医生还能悟到什么门道，摘个拉斯克大奖什么的。只是这致富之道莫叫旁人捞了去。
大夫想到这点，心境分外快活，趁着夜色，把伤员悄悄带离医院。路上倒碰到几个人，大家都戴着笨重防护罩。这时局动荡，也无人过问他的行径。他顺利地带着伤员回到琉璃城的宅院。
他以前家境殷实，在琉璃城置有几处物业。战争来袭，现在只剩一间偏僻老屋幸免于难。街道上静悄悄，往昔车水马龙的盛景恍若隔世。从前那些满大街飞奔的无人驾驶汽车已经难得一见。只有一家本土企业还有寥寥无几的车辆在空荡荡城区里穿梭。
他好不容易拦了一辆无人驾驶车子，把伤员送回宅院。他把他安置在阁楼上，每日精心照料。过了月把。伤员气色越来越好了，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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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烦燥地点上一根烟，该死的人怎么还不死？那么多天，他算是仁尽义至了。
他曾是一个赤脚医生，趁着经济大开放时机买个牌照开间诊所。混得风生水起的。随着气候的骤变。染上各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他还庆幸病人多了生意好。但是气候愈演愈烈，琉璃城陆陆续续跑了很多人。琉璃城居民必须戴着防护罩才能在户外活动。他也无法继续经营诊所了。
战争爆发后，他的房子一夜之间在炮火中化为废墟。他的亲人全埋在瓦砾中，他在废墟中疯子一般扒着，整整一夜，直到十根手指血肉淋漓，却找不回那些鲜活的生命。
他茫然，原来生命轻得像一片片落叶，随风而去。
他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其后他加入了战地医院。无数个夜晚，他问自己为何还留下来，也许，是缅怀战火中丧生的亲人，也许是人生没有了也许罢。
战争对他而言，只有结果，没有对错。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通通死掉。
这名伤员送来时浑身湿漉漉，据说是随山洪飘来的。大夫看他肤色暗黑，瞳孔像死鱼一般瞪着，说不出的诡异。这伤员被水泡一遭，表面上只是身体发黑，并没多少血迹。待大夫剥落衣服才大吃一惊，他里面被子弹打成筛子一样。大夫倒抽一口冷气，这人真命大，居然还活着。
他协助主治医师从他身体取下近百块大大小小碎片和弹壳。剩下的，他真懒得取。反正这人是断无救还的希望。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他其实还是抱着悬壶济世的希望的，每到夜深时，那种宽慰像尼古丁一样能稍稍麻醉一下他无法入眠的心灵。
这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他希望这个伤员死掉。他是个医者，妙手仁心说不上，但心里是能体会到患者的痛苦。有时，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死亡对那种伤势的人来说也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那个人还是活过来了。
如同秋风中不肯凋落的一片黄叶。
他的生命迹象很明显在恢复，露出那一小片髭须凌乱的脸庞也有些生气。绷布里的眼晴透出活力来。尽管情况不容乐观，大夫还是决定给他换绷带重新上药。
等头部的绷带剥下，大夫和护士吓得一跳。那伤员头顶凸起一个脓包，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夫心底有些自责，当初送来时，伤员头部伤口直冒血，他清洗时发现似乎有杂物进入脑部深处，他技术有限不敢动刀也不愿告诉别人，匆匆缝合包扎了事。现在看来，异物显然在伤者脑颅里感染发炎，引起脓肿。
现在怎么办？大夫很头疼。这年头，人命就如蝼蚁般渺小。他终于狠狠心，拂袖而去。第二天下班时，他朝过道尽头下意识望了望。
他看到稻草人那双眼晴在昏暗中闪烁。大夫长叹一声，走过去，把伤员抱上轮椅，推入手术室。
他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把伤员脓包里的血水割破，让他在往生的路上少些痛苦。
手术室里静悄悄，大夫心里很忐忑。他观摩并辅助过无数手术，但自己偷偷拎刀上阵还是头一回。他宽慰自己手术便是和屠宰场杀猪没什么区别。这一想，还真定了心神，手也不抖了。
当手术刀切开脓包峰尖时，他突然释怀了。这主刀医生不过是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营生，并不见得比屠夫的高明多少。
想像中恶臭难闻的血水并没有喷涌而出。大夫看到一株肥嫩茁壮的绿芽像破茧而出的蛹从刀口盎然跃出，两片叶子像蝴蝶翅膀懒洋洋地舒卷开来。
他惊得冷汗涔涔，手术刀也掉地上，揉了揉眼，疑是自己眼花，再来仔细一看。刀口深处依稀可见是一颗蚕豆模样的植物种子，只是它和脑部血管神经紧密交缠结合在一起，人类的血液似乎渗透到它内部，它看起来像晕染色彩的红玛瑙。
大夫心脏一阵狂跳，从来没听说过植物能寄生在人类的身体上，尤其是人类最薄弱的脑部神经区。但是这颗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好像已打算和人类相濡以沫地糅合在一起。
他感到又兴奋又害怕。琉璃城外大片荒虞的土地，近些年来已沦为紫云和沙尘暴肆虐的无人区。人们眼睁睁看着它不断沙漠化。当人们以为紫云和沙尘暴将要像贪吃蛇般吞噬一切时，沙漠中却传闻有旅人看到一些零星的植物变种在低调生长。
大夫想到这伤员应该是负伤时让一颗变种植物种子不经意间落入伤口中。他恰巧把伤口缝合在一起造就了这一奇观。只是人类历史上，好像并没有和植物相宿相生的案例。
他觉得这有趣极了。说不定，他这平庸的医生还能悟到什么门道，摘个拉斯克大奖什么的。只是这致富之道莫叫旁人捞了去。
大夫想到这点，心境分外快活，趁着夜色，把伤员悄悄带离医院。路上倒碰到几个人，大家都戴着笨重防护罩。这时局动荡，也无人过问他的行径。他顺利地带着伤员回到琉璃城的宅院。
他以前家境殷实，在琉璃城置有几处物业。战争来袭，现在只剩一间偏僻老屋幸免于难。街道上静悄悄，往昔车水马龙的盛景恍若隔世。从前那些满大街飞奔的无人驾驶汽车已经难得一见。只有一家本土企业还有寥寥无几的车辆在空荡荡城区里穿梭。
他好不容易拦了一辆无人驾驶车子，把伤员送回宅院。他把他安置在阁楼上，每日精心照料。过了月把。伤员气色越来越好了，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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