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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百艘渔船和官船在河边渡口停靠，渔火倒映在河水中绘成了橙红色的彩缎。东来西往的客商或坐轿或骑马悠闲地进入城墙，城中百姓们餐后拿着蒲扇外出纳凉。夜幕中的主塔须弥座上的四大天王手持宝剑、琵琶、珍珠伞和花狐裘，更有诸多善男信女聚集在金刚宝座塔下虔拜祈福。
那高芸芝左手持一串白芝麻糯米红果，右手捧一代桂花雪霜红豆团子，与段思廉并肩行走于这渡口盎然璀璨的夜市之中。高芸芝轻启贝齿咬下一颗红果，并将剩下最大的那一枚递到了段思廉唇边。
“我不喜甜食。”段思廉苦笑道。
“不酸的。”高芸芝眨了眨眼睛。
段思廉便不好再拒绝，直到皓齿将红果上的糖霜和轻甜的果肉咬出汁水，眼神中才方显露出心满意足的惊奇神采。
“你看，真的不酸吧。”高芸芝洋洋得意：“再吃一颗？”
段思廉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此番烟火之气了。自今年始他便远离尘世喧嚣前往那处世外仙境研习，终日采菊与东篱为伴，星夜纳凉与蝉鸣为伍，可谓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似是已很久再未感受到过这份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此时竟不觉有些热泪盈眶。
“所思何事？”高芸芝发现了端倪：“思廉哥哥，你的眼睛红了。”
“无事。我一别凡尘六七余月，这眼睛似也沾染上了见风流泪的毛病。”段思廉似是想尽快岔开话题，转头看向了坊巷南侧一摊挂着青豆色笙旗的小贩：“于崇圣寺时答应要带你来吃凉粉。这青豆凉粉配以莲叶盐渍荠菜，炎夏食来最是开胃解暑。”
“目为肝窍，泪为肝液，肝肾同源。”高芸芝似是因方才段思廉无意提起的迎风泪涌之症忧心不已，此刻便意欲求证症源：“若肝肾两虚、气血不足，则会眼窍失养，稍遇冷风便易出现冷泪；若肝经郁热，复感受风邪，则会有热泪涌出——思廉哥哥，你可是肺脾伏热抑或肺阴不足？”
眼前映入至视野中的一面写有墨色“测”字的麻布旗，解了段思廉的燃眉之急。若放到平日，段思廉是断不会理会这些鬼神之说的。而眼下他轻触着高芸芝正捧着桂花雪霜红豆团子的手腕，示意了她不远处那位仙风道骨的奇士。
“平素你不是不信这些风水易术之说吗？”高芸芝疑惑地问。
“都说善易者不卜，但一直听闻这测字先生难得出山，今日碰见也是因缘。”段思廉急忙思索了一个完全答法：“所谓天人合一，今日倒不妨开开眼界。”
只见那长不过四五尺的榆木案台上摆放着狼毫竹笔二支、毛毡一垫、生宣若干张。先生甫一见到段思廉和高芸芝，便悠开奇口：“高姑娘，今日既是这位段公子要测字，不如让他坐在南侧之位吧。”
高芸芝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再转头望向段思廉，虽表面仍作波澜不惊，但也难掩眼神中泛起的称叹涟漪。
二人急忙匆匆交换了方位座次，只见先生将狼毫竹笔及生宣毛毡推到了段思廉面前：“是必乘除损益，每一字道真机，流动变化数字于期间，则所问之事昭然在目。段公子心中默念所问何事，便再将一字写下即可。”
听到这里，段思廉的眼前似涌起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令高芸芝再也看不透他的表情。沉吟片刻过后，他们的周遭走过了两个天竺模样游历至此的僧人、走过了一位面容疲惫风尘仆仆的书生、还走过了两位腰肢婀娜风姿绰约的俏丽佳人。
终于，段思廉拿起那支狼毫竹笔，在生宣上写下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心”字。
先生拿起宣纸反复看了良久，再抬头打量着段思廉，平静的话语中却像是带有着千钧之力：“段公子，你有帝王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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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百艘渔船和官船在河边渡口停靠，渔火倒映在河水中绘成了橙红色的彩缎。东来西往的客商或坐轿或骑马悠闲地进入城墙，城中百姓们餐后拿着蒲扇外出纳凉。夜幕中的主塔须弥座上的四大天王手持宝剑、琵琶、珍珠伞和花狐裘，更有诸多善男信女聚集在金刚宝座塔下虔拜祈福。
那高芸芝左手持一串白芝麻糯米红果，右手捧一代桂花雪霜红豆团子，与段思廉并肩行走于这渡口盎然璀璨的夜市之中。高芸芝轻启贝齿咬下一颗红果，并将剩下最大的那一枚递到了段思廉唇边。
“我不喜甜食。”段思廉苦笑道。
“不酸的。”高芸芝眨了眨眼睛。
段思廉便不好再拒绝，直到皓齿将红果上的糖霜和轻甜的果肉咬出汁水，眼神中才方显露出心满意足的惊奇神采。
“你看，真的不酸吧。”高芸芝洋洋得意：“再吃一颗？”
段思廉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此番烟火之气了。自今年始他便远离尘世喧嚣前往那处世外仙境研习，终日采菊与东篱为伴，星夜纳凉与蝉鸣为伍，可谓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似是已很久再未感受到过这份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此时竟不觉有些热泪盈眶。
“所思何事？”高芸芝发现了端倪：“思廉哥哥，你的眼睛红了。”
“无事。我一别凡尘六七余月，这眼睛似也沾染上了见风流泪的毛病。”段思廉似是想尽快岔开话题，转头看向了坊巷南侧一摊挂着青豆色笙旗的小贩：“于崇圣寺时答应要带你来吃凉粉。这青豆凉粉配以莲叶盐渍荠菜，炎夏食来最是开胃解暑。”
“目为肝窍，泪为肝液，肝肾同源。”高芸芝似是因方才段思廉无意提起的迎风泪涌之症忧心不已，此刻便意欲求证症源：“若肝肾两虚、气血不足，则会眼窍失养，稍遇冷风便易出现冷泪；若肝经郁热，复感受风邪，则会有热泪涌出——思廉哥哥，你可是肺脾伏热抑或肺阴不足？”
眼前映入至视野中的一面写有墨色“测”字的麻布旗，解了段思廉的燃眉之急。若放到平日，段思廉是断不会理会这些鬼神之说的。而眼下他轻触着高芸芝正捧着桂花雪霜红豆团子的手腕，示意了她不远处那位仙风道骨的奇士。
“平素你不是不信这些风水易术之说吗？”高芸芝疑惑地问。
“都说善易者不卜，但一直听闻这测字先生难得出山，今日碰见也是因缘。”段思廉急忙思索了一个完全答法：“所谓天人合一，今日倒不妨开开眼界。”
只见那长不过四五尺的榆木案台上摆放着狼毫竹笔二支、毛毡一垫、生宣若干张。先生甫一见到段思廉和高芸芝，便悠开奇口：“高姑娘，今日既是这位段公子要测字，不如让他坐在南侧之位吧。”
高芸芝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再转头望向段思廉，虽表面仍作波澜不惊，但也难掩眼神中泛起的称叹涟漪。
二人急忙匆匆交换了方位座次，只见先生将狼毫竹笔及生宣毛毡推到了段思廉面前：“是必乘除损益，每一字道真机，流动变化数字于期间，则所问之事昭然在目。段公子心中默念所问何事，便再将一字写下即可。”
听到这里，段思廉的眼前似涌起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令高芸芝再也看不透他的表情。沉吟片刻过后，他们的周遭走过了两个天竺模样游历至此的僧人、走过了一位面容疲惫风尘仆仆的书生、还走过了两位腰肢婀娜风姿绰约的俏丽佳人。
终于，段思廉拿起那支狼毫竹笔，在生宣上写下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心”字。
先生拿起宣纸反复看了良久，再抬头打量着段思廉，平静的话语中却像是带有着千钧之力：“段公子，你有帝王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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