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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小说网 www.yanzitai.com,炀谷虞渊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少都抬起了眉眼,他们又怎会意识不到河流堰塞、下游断流的荼毒?少年面色仍旧并无喜悲,他似乎下定决心此时要打一个赌——赌这些尊贵的士子们在权威与性命间会作何抉择。

    厚重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少年那颗仍对士子存留一丝期望的欲念。云层将太阳遮掩得仅剩最后一丝温度,而这丝光明也蚕食掉了他的最后一抹渴盼。

    只见人们齐朝向太阳的方向,也朝向了此时涌向世间的仅存之光——他们从未如此虔诚过。即将被包裹得严实的太阳似乎早已对世间不再眷恋,它贪婪得吸收着日月与霜雪,却释放出了一场足以撼动山川湖海的震颤。

    “天神之怒,惩戒妄言,不杀国亡,以镇诸怨!”太宰率先跪拜匍匐于地,惹诸侯诸伯皆在飞沙走石中匍匐于地。

    逆着最后一丝光芒,天子望向了不远处被无数火把包围的那位少年:“焚”。

    大地开始剧烈地第二次震颤,在举国惊恐的神色中,少年只觉周遭被逐渐靠近的烈火炙烤得喘不过来气,但他仍然凛凛振辞:“天子!此非天狗噬日,更非诸星惩戒。此谨乃地之颤动,绝非任何虚妄之象!”

    “妖言!邪言!”诸公闻听此话皆色之霎变,在太宰的率领下齐叩拜向天子,请求即可对上任天官卿之逆子处刑,以平天地之神怨怒。

    最初的一团火焰,轻快而贪婪地舔舐上了少年的皮肤。但终到了这一刻,少年竟不再觉得灼热。就在着烈烈光火中,他的眼前似乎浮现起了短暂而稚嫩的过往。似乎是从很小的时候起,兴许是父亲与星宿图志对他的熏陶浸染所致,他总是会梦到一颗火苗灼灼向他飞撞而来的景象。那火苗远观如同球体,但却像火把般拖曳着一团跳跃的光火,竟像极了如今要索取自己性命的这片火海。

    少年的眼前开始恍惚,逐渐升腾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氤氲水雾。

    “总有一天人们会辩证我的所言——无错。”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火海中发出了这句呐喊。这句呐喊像是对天地对苍生,对怒流的江河也对巍峨的山峦。它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引来上天的迎合。就在火光肆虐的吞噬中,整片大地发出了第三次剧烈而磅礴的震颤。在那片遥远的日月同辉的苍穹下,少年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景象:

    ——关于水与火,关于阴与阳,关于地与天。

    亘古未见的滂沱大雨冲刷着这片大地,繁星汇聚成的浩瀚银河的躲藏在云层背后,却依旧在沉默地守护着这个世间。雨水卷携着风穿幽林的静谧,卷携着万物生长的灵性,也卷携着普天之下对于神明的无限遐思。

    这已是大祭天狗后的第七日,骤雨也已连绵不绝地降临了七夜。

    那传闻中被天狗吞噬的月亮依旧如银盘似的高悬在夜幕之上,而传闻中因天神震怒而降下惩戒的太阳也在白昼时分明艳地普照世间。消失的唯有那场惨烈的大火,以及那抹消失在黄昏时分的光。

    卿事寮已整七日再无进殿佐事,天子也已七日再无出典会盟。那些在王畿外服封国的诸侯们每逢雨夜便会凝望向城墙的方向,烽火台黯灭了七日,不知是大地一片安详,还是那抹抹星点跳跃的火焰被这滂沱大雨浇淋殆尽再无残光。

    就在这个雨夜当中,那位少女跑向了司天台的方向。那里早已再无灼热而炙烈的火焰,可她的眼前却仍然浮现出了一抹光芒,足以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而那磅礴古老的苍穹之上,突然划过了一颗明亮的辰星,它虽不庞大但却明亮,虽然炽热但不刺眼。它像是带有着某种启示一般从地平线上勃勃升起,将磅礴雨夜和黑暗世间中仅有的一丝光明呈现在了董旸谷的眼前。

    “虞渊,是你吗?”旸谷仰头望向星空,泪和雨冲刷着她的面庞。

    那颗辰星逐渐跳跃而上飞升至苍穹之中,带着对人世间仍存的眷恋与热忱,却像是换了一种气凌霄汉的方式,即将在漫长的岁月中守护着这片土地。

    当那颗辰星融为漫夜繁梦中时,他与她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生的使命所在:

    ——不仅是关于水与火,关于阴与阳,关于地与天。

    ——还有炀谷与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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