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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身上发出一股股恶臭。
秦怀仁把他关在小黑屋里是有原因的,因为他逃跑过,说起周明义的逃跑,又是一段故事,是三连尽人皆知的故事。
周明义挨打后,佯装老实,或者叫装死躺下,
“我学的是华子良。”他后来告诉我。在敌人的监狱里,华子良装疯卖傻,骗过了敌人,后来逃跑成功。秦怀仁以为把他打服了,放松了监管,没想到,他是装的,趁着监管放松,他跑了。
从他挨打开始,每一步,他都有可以遵循的范例,一招一式,全是从电影里学来的,还学得挺象,一开始,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后来,佯装服软,好像那电影是为他模仿做准备的。
他跑哪儿去了?没人知道。秦怀仁带着我们把全连各个角落都搜了一遍,没找到,
“我向相反的方向跑。”周明义后来告诉我。“让傻逼们找去吧。”
他像只丧家之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草地里狂奔,荒草甸子里的野草,一望无际,有的齐腰深,有的没过腿肚子,地面高低不平,周明义触景生情,一股豪情悠然而生,此情此景,令人歌性大发,反正周围也没人,不怕听见暴露了目标,他用他的破罗嗓子声嘶力竭地吼着:
“……我们都是那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苍凉的歌声在荒凉的原野上回荡。
他是沿着铁路跑的,不是往虎林的方向,而是和虎林相反的方向。他沿着铁轨走了两天,爬上了一个山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几间房子孤零零地立着,两条铁轨逶迤而去,像两条辫子。
“火车站!”他跳着脚地欢呼着,向火车站冲去。站台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东方红。
他认定,这就是听说过的中国最北边的火车站,铁轨到此修到了头,不再往前延伸,
东方红,顾名思义,这个地方也是中国最早看到太阳的地方,这么好的名字,也一定会给人带来好运。
站台稍远处停了不少拉煤的车皮,煤堆高出车厢,在煤堆和车皮间一定留有空隙,能容的下人侧卧,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躲在里面不会被人发现,只要车一开,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围追堵截的包围圈,逃出北大荒。
他闪到拉煤车皮的另一边,见四周没人,顺着车厢旁的铁梯子爬到了车顶上,他在煤堆和车皮间隙中坐了下来,暖阳照在身上,困意涌上来,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了,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让他疲倦万分,他沉沉睡去。
睡意正酣,他身上感到一阵疼痛,睁开眼一看,有人正用脚踢他,嘴里喊道:“起来,起来。”其中一个人指着他对另外两个人说:“就是这小子,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一猜就藏在这儿了。”
他被围堵知青的天罗地网网个正着。
周明义一脸煤渣被押到车站小屋。又一脸煤渣子的押到师部,师部登记了姓名,向团里交接的时候,师部的人嘱咐,“不许打。”
团部通知了三连,三连开来了小五零,交接的时候,团部的人嘱咐,“不许打。”
他被押上车,押回三连。没法再往下送了,也就没人说“不许打”了。
拉他的小车拐过一个弯,停在食堂门口,里面早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他还没看清形势,被人推小车一样推到舞台上开始了帮助教育。
一阵口号过后,秦怀仁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把刀子和一条白毛巾: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刀子,这里还有一条白毛巾,他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大家仔细想一想,刀子就不用说了,毛巾呢,这是准备叛逃到苏修,到了江边,和苏修发信号用的……”说着,还挥了挥手上的白毛巾,好像对面真的是苏修。
逃跑的周明义终于没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开完会,知青回到宿舍,首先是检查自己有没有白毛巾,凡是有白毛巾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它偷偷扔掉。
周明义正在小黑屋里体验他的“壮丽”人生,看见小门一开,进来一个人,再仔细一看,是秦怀仁,他奇怪地看着他:“您怎么也进来了?”
秦怀仁很尴尬,“我,我是想你了,想你想的浑天黑地,想和你须臾不离,”
“和我?”
“是,可爱的小周周,多好听的名字,太可爱了。”
周明义一摆手:“得得得,你叫谁小周周!”
秦怀仁忙改口:“小周。”
“不行!”
秦怀仁继续给周明义戴高帽:“老周,您是老周。”
“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小子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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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身上发出一股股恶臭。
秦怀仁把他关在小黑屋里是有原因的,因为他逃跑过,说起周明义的逃跑,又是一段故事,是三连尽人皆知的故事。
周明义挨打后,佯装老实,或者叫装死躺下,
“我学的是华子良。”他后来告诉我。在敌人的监狱里,华子良装疯卖傻,骗过了敌人,后来逃跑成功。秦怀仁以为把他打服了,放松了监管,没想到,他是装的,趁着监管放松,他跑了。
从他挨打开始,每一步,他都有可以遵循的范例,一招一式,全是从电影里学来的,还学得挺象,一开始,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后来,佯装服软,好像那电影是为他模仿做准备的。
他跑哪儿去了?没人知道。秦怀仁带着我们把全连各个角落都搜了一遍,没找到,
“我向相反的方向跑。”周明义后来告诉我。“让傻逼们找去吧。”
他像只丧家之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草地里狂奔,荒草甸子里的野草,一望无际,有的齐腰深,有的没过腿肚子,地面高低不平,周明义触景生情,一股豪情悠然而生,此情此景,令人歌性大发,反正周围也没人,不怕听见暴露了目标,他用他的破罗嗓子声嘶力竭地吼着:
“……我们都是那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苍凉的歌声在荒凉的原野上回荡。
他是沿着铁路跑的,不是往虎林的方向,而是和虎林相反的方向。他沿着铁轨走了两天,爬上了一个山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几间房子孤零零地立着,两条铁轨逶迤而去,像两条辫子。
“火车站!”他跳着脚地欢呼着,向火车站冲去。站台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东方红。
他认定,这就是听说过的中国最北边的火车站,铁轨到此修到了头,不再往前延伸,
东方红,顾名思义,这个地方也是中国最早看到太阳的地方,这么好的名字,也一定会给人带来好运。
站台稍远处停了不少拉煤的车皮,煤堆高出车厢,在煤堆和车皮间一定留有空隙,能容的下人侧卧,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躲在里面不会被人发现,只要车一开,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围追堵截的包围圈,逃出北大荒。
他闪到拉煤车皮的另一边,见四周没人,顺着车厢旁的铁梯子爬到了车顶上,他在煤堆和车皮间隙中坐了下来,暖阳照在身上,困意涌上来,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了,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让他疲倦万分,他沉沉睡去。
睡意正酣,他身上感到一阵疼痛,睁开眼一看,有人正用脚踢他,嘴里喊道:“起来,起来。”其中一个人指着他对另外两个人说:“就是这小子,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一猜就藏在这儿了。”
他被围堵知青的天罗地网网个正着。
周明义一脸煤渣被押到车站小屋。又一脸煤渣子的押到师部,师部登记了姓名,向团里交接的时候,师部的人嘱咐,“不许打。”
团部通知了三连,三连开来了小五零,交接的时候,团部的人嘱咐,“不许打。”
他被押上车,押回三连。没法再往下送了,也就没人说“不许打”了。
拉他的小车拐过一个弯,停在食堂门口,里面早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他还没看清形势,被人推小车一样推到舞台上开始了帮助教育。
一阵口号过后,秦怀仁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把刀子和一条白毛巾: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刀子,这里还有一条白毛巾,他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大家仔细想一想,刀子就不用说了,毛巾呢,这是准备叛逃到苏修,到了江边,和苏修发信号用的……”说着,还挥了挥手上的白毛巾,好像对面真的是苏修。
逃跑的周明义终于没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开完会,知青回到宿舍,首先是检查自己有没有白毛巾,凡是有白毛巾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它偷偷扔掉。
周明义正在小黑屋里体验他的“壮丽”人生,看见小门一开,进来一个人,再仔细一看,是秦怀仁,他奇怪地看着他:“您怎么也进来了?”
秦怀仁很尴尬,“我,我是想你了,想你想的浑天黑地,想和你须臾不离,”
“和我?”
“是,可爱的小周周,多好听的名字,太可爱了。”
周明义一摆手:“得得得,你叫谁小周周!”
秦怀仁忙改口:“小周。”
“不行!”
秦怀仁继续给周明义戴高帽:“老周,您是老周。”
“真是风水轮流转,你小子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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