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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风景一如往昔,不过,今天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同。
当杰恩正准备住宿生们的便当时,吃完早餐的温妮将脸探进厨房,踌躇地望着他。
“杰恩,我有事拜托你……我昨晚写了一封信给爸爸妈妈,然后……我…
……”
猜出温妮要拜托的内容后,杰恩露出微笑。
“你是不是要我在你上学的时候把信投进邮筒?没问题,早寄早到嘛,放在餐桌上就行了。”
“是。”
温妮精神百倍地回应,然后,突然又想起似地附加几句。
“啊,对了,绫彩姐姐和萝丝姐姐还没来耶。萝丝姐姐已见怪不怪,倒是绫彩姐姐,她不会也睡过头了吧?”
杰恩吓了一跳,浴室发生的行为倏地掠过脑海。与萝丝的第一次性关系结束之后,两人都不敢正视对方,身体一洗完便各自回房。当然,温妮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绫彩亦然。
“我去看看好了。”
“我也要去。”
“不……不行、不行,万一大家都迟到的话就不妙了。”
杰恩找出最像样的理由来掩饰心慌,而意志坚定的伙伴也适时出现。
“哎呀,杰恩说的很有道理喔,温妮弗莱德。”
是玛丽安奴。理事长来到温妮身边后继续说教。
“上学迟到的话,会被生活指导教官艾布劳兹祭司骂喔,这里有杰恩就行了,我们到学校去吧。”
温妮只有听话的份,她立刻点头颔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
“是,那我走了。”
“那么,剩下就拜托你了。”
目送两人离开厨房后,杰恩快速处理完半途而废的工作,接着便朝二楼前进。
宿舍一片沉寂。绫彩和萝丝大概还在房间里吧?慢慢往二楼上去的杰恩,首先在绫彩的门前停住。萝丝早已司空见惯,最重要的是,在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后,真不知道该如何以对,所以,倘若绫彩也晚起的话,萝丝一定会很在意。
杰恩右手握拳轻轻敲门。没有回答。再敲一次,然后开口:“绫彩……绫彩,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答。杰恩转动门把开门一看,里面并没有绫彩的身影,床铺井然有序,她显然早已出门。
“不在吗……?”
摇摇头离开房间的杰恩,按着来到萝丝的门前敲门,然而这次还是无人应答,怀着一颗犹豫的心,轻声叫唤并开门窥视室内,结果发现里面没有屋主的踪影。
“萝丝也不在吗……?”
杰恩喃喃低语,然后快速回到楼下,一刻地无法在萝丝的房间久留。不过,绫彩和萝丝两人早已外出上学一事并不寻常,尤其是萝丝,显然与昨晚的浴室事件有关。没错,杰恩和她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第一次性经验。
“我……真的干了……”
叹了一口气后,杰恩一面挥去心中的杂念、一面开始打扫餐厅。突然,他发现桌角有不明物品,靠近一看,原来是孩子气十足的信封。
“对了,温妮拜托我替她寄信。”
信有二封。温妮的信件下面还有一封设计精美的信,好像有其他人想寄信的样子。杰恩将信放入制服的口袋内,然后继续清扫,扫完餐厅后接着打扫客厅,就在他提着扫除用具经过客厅门口时,眼前景象让他吃惊地停下脚步。应该空无一人的客厅居然有诺安的身影。
“咦,怎么了?你上课会迟到喔。”
“学校的课程我几乎全修完了,有没有去上课都无所谓。”
这表示诺安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她说话毫不掩饰,而且也不拐弯抹角。
杰恩瞠目结舌。
“那个跟妖精族有关系吗?那对耳朵应该是妖精族的特征吧?”
话一出口,杰恩便感觉不妙。根据历史教科书的记载,历经两次席卷全世界的精灵大战后,过去与人类争夺霸权的妖精、人鱼、小妖魔、以及有两大妖精之称的海怪、精灵等种族几乎已消声匿迹。不过,文明高于人类的妖精族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导资质,尤其是妖精族信仰的伊雅斯教,更在独一无二绝对神所赐予的奇迹下奠定根基并流传下来,这项奇迹即所谓的魔法。人类之所以能得到魔法这种奇迹的技能,便是因为与妖精族交流之故,因此,有妖精血统者身分自然非同小可,只不过,由于妖精族原本就不易与其他种族接触,因此不难想像,人类必定使用下流手段来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人类与妖精的混血儿纵使在人类世界有一定的地位,也有其黑暗的一面。
“我会不会问了不该问的事?”
那还用说。杰恩在心中不断责备自己,不过,眼前的她依然面无表情,而且……
“从第一次见面时你应该就清楚,我的耳朵谁看了都会认为有妖精的血统。
”
答案果然在意料之内。诺安的眼睛瞄向无言以对的杰恩。
“你呢?”
“我……?我怎么了?”
“传说是事实,辛莫的血会唤来灾难。”
“什么?”
“辛莫,厄运缠身,妖魔附体,灾难不敌祸害满盈,妖魔不敌毁灭一途,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族人流传下来的口诀,你应该猜得到才对。”
父亲和哥哥的事瞬间掠过脑海,不过,杰恩立刻甩掉这个想法。
“别……别乱讲!”
“命运天注定,谁都无法避免,更不可能回头。杰恩.辛莫,你也一样……
…”
胡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跟我的家人?难道父亲和哥哥都是因为被妖魔附身才死的吗?天注定所以就非死不可吗!你是说使母亲和我痛苦的,是我身上流的血吗!是因为血液受到诅咒吗!杰恩在心中不断呐喊,愤愤不平。
“开什么玩笑!”
“哼……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杰恩.辛莫。”
诺安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离开客厅,留下呆呆伫立一脸茫然的杰恩。诺安说,辛莫是父亲的姓。可是,杰恩自从懂事以来便从母姓,以拉=弗提诺自居。
为何诺安会知道?是偶然,还是诺安身为魔导师的高超本领?杰恩当然不可能知道。
拜工作驾轻就熟所赐,步骤与步调皆分配得当的杰恩,已经练就中午一过便完成扫除与洗衣工作的本领。歇口气、随便打发午饭后,他决定外出帮温妮寄信。诺安似乎去上学了,宿舍内没有她的踪影。锁上门后,他快速朝市内走去。
阳光普照的午候,奥森奴市笼罩在悠闲宁静的气氛中。圣多米南特大陆近一百年没有战乱,过去的城堡都市现在已商店林立,歌颂着和平与安宁。
杰恩从制服内取出两封信投入身边的邮筒。
“啊……对了,另一封是谁的呢?”
杰恩很后悔没有在投入邮筒前先做确认动作,不过,信寄了应该就不成问题,接下来是邮差的工作。
回程时,一家熟悉的店引起他的注意。是萝丝打工的咖啡厅。
“今天时间很充裕,进去坐坐地无妨。”
当然,他知道萝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总之,他可以在毫无压力之下,享受店内的招牌饮料综合果汁汽水。决定后,杰恩一副为善不落人后似地推开店门。一丁点大的店内与昨日同样看不到一位客人,杰恩就座后,店长从里面出来。
“欢迎光临。啊,你是昨天那位客人。”
“我今天也是来喝招牌饮料的,那个真的很好喝。”
“谢谢夸奖,马上来。”
中年店长露出亲切的笑容后返回吧台。等待综合果汁汽水的时间,杰恩无意中想起了萝丝。
一个精英培殖地神官学校的学生为何要偷偷打工呢?而且,昨夜的事……
一想到当时情景,杰恩不禁全身燥热起来。这时,店长再度从吧台走出来。
“让您久等了。对了,找萝丝的话,她还没来喔。”
店长将饰有热带水果的玻璃杯置于桌上后说。杰恩心脏跳了一下,连忙一笑置之。
“这……这我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
“咦?您是萝丝的朋友吗?”
“啊……不是,我昨天听她说的……”
“这样啊。不过她很了不起喔,因为,现在的年轻人认为靠父母生活理所当然,而她却把自己赚的钱寄回家。听说大学学费靠的是奖学金,这里打工的钱则做为生活费,就算如此,她还是省吃俭用地将半数以上的钱汇回家去喔。”
“大……大学?”
应该是神官学校……杰恩硬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
“咦,您没听她说吗?听说她在杜斯拖扯姆学院就读。”
一派胡言。杜斯拖扯姆学院正是杰恩毕业的大学。
神官学校的学生可以撒这种谎吗?店长接下来说的话,让杰恩更是纳闷不已。
“不过,如果您想追她的话,我劝您最好死心,她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杰恩大吃一惊,店长压低声音继续说:“嘿,这是我的直觉啦。昨天她要我帮她想办法……如何让人遵守约定。唉,我实在没什么男人缘,所以闷不吭声地借了她一本书。您知道HarlemKing罗曼史吗?”
“那……那不是色……色情小说吗……?”
“答对了!那是我很喜欢看的一本书,里面写的全都是如何掳获男人的手法。”
店长摸摸嘴边的胡子,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可……可是,那样不太好吧……”
“现在工作不容易,即使大学毕业,找不找得到工作都很难说。这样的时代长期饭票最可靠!没错,结婚。只要照书上说的将相中的男人紧紧含住,让他遵守约定的话,对方立刻手到擒来。”
杰恩听得张口结舌。
“唉,虽说年轻不要留白,不过,尽快结婚还是上上之策,尤其像她那种出生贫困的女孩。”
店长说话虽然粗鲁,但杰恩可以理解他替萝丝担心的心情,或许是长久的雇主雇员关系,使他们培养出如父女般的情谊吧,只是问题在于昨晚的突发事件是店长的馊主意。杰恩在相当复杂的心情下,咕噜咕噜地喝着综合果汁汽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店长就这样跟他聊个不停。
“两个三年级怎么今天都这么晚?又没有申请课外辅导……”
望着一旁的空位,玛丽安奴难以置信地低语。
“萝丝姐姐不说,绫彩姐姐从早上就不见踪影了,对不对?”
温妮寻求支援,杰恩点头回应。
“学校方面我不清楚,不过这里的确如此。”
“哎呀呀,真的吗?诺安,你呢?”
诺安默默摇头。
“唉,到底怎么了?”
不安的口吻使杰恩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尽管学年不同,但连同一所学校就读的温妮她们都未曾见到绫彩的踪影,这太诡异了。
“我……去找找看。”
“啊,温妮也一起去!”
“不必了。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替我收拾一下,可以吗?”
杰恩立即制止温妮,同时想出缓兵之计。少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嗯,好吧。”
“谢谢,那我走了,剩下万事拜托了。”
在大家的目送下,杰恩外出寻找绫彩。
外面一片漆黑。为慎重起见,杰恩先在宿舍周围巡视,不过没有半个人影,虽然绫彩有可能在回宿舍的路上,不过他没想过要在原地等待,因为学校与宿舍之间只有一条路,而且途中没有岔路,他决定从这里找起。于是,杰恩开始朝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前进。
夜空中的明月照亮了小路。如此一来,纵使有人在路边徘徊应该也不会看漏才对,不过,杰恩直到走出校园都没有遇见任何人,而且校园一片沉寂,授课早已结束,包括漆黑的校舍在内,所有设施都大门深锁,不得其门而入。神官学校的学生尽管放学后要从事课外活动,但杰恩不认为有人会待到这么晚。
“到底跑哪里去?”
在充满月光的校园中寻寻觅觅,但却没有碰到任何人,无法排除离开学校的可能性,再三考虑后,杰恩决定到市区看看。
可是走出校门没几分钟,杰恩便开始后悔了。市区找人固然是个好主意,然而就算是地方都市,奥森奴市也大得惊人,而城堡都市遗迹城墙的另一边,是连接杰恩生长的英库立斯村、广大辽阔的史汀格雷森林。漫无目标寻找,简直宛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伤脑筋……”
神官学校的学生这个时间会在哪里聚集他一无所知。现在想想,他对住宿生们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即便是绫彩,他知道的也只是孩童时期的事。
自己会不会因为还有几天就走人,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杰恩在学校附近东奔西跑四处徘徊了半天,然后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对了,去问萝丝看看。”
这主意不错,与绫彩同年级的萝丝或许知道些什么情报。抱着一丝希望,杰恩快速朝安朵拉的店前进。
这时候,兼卖酒的安朵拉的店因客人陆续上门而喧闹不已,杰恩不打算进入店内,决定将萝丝叫到外面来。等了许久,女服务生打扮的萝丝终于出现在门口。
“抱歉,现在店里正忙,有事请长话短说。”
萝丝望着青年的脸,语气冷淡地说。
“嗯,是绫彩的事,她还没有回宿舍。”
萝丝瞪大眼睛。
“什么?那个乖乖牌吗?好稀奇喔……”
“大家都这么说。她今天在学校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虽然和绫彩同年级,不过学科专长不同,所以几乎没有碰面。”
神官学校体系的第一年必修一般教养与基础学科,二年级时则必须选择索尔十三神其中一神之课程,然后再接受二年的实践教育。顺便一提,绫彩的专攻学科是月夜之神露恩,而萝丝的专攻学科是火与战神亚萨雷斯。三年级的绫彩与萝丝的教育课程并不相同。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确都没有看到绫彩的影子……”
万事休已。杰恩不由得心灰意冷。
“这样啊……”
“我得回去工作了。”
杰恩唤住轻轻挥手后打算转身回店内的萝丝。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还有啊?”
有,而且与萝丝有切身关系,只是要说出口必须勇气十足才行。杰恩不禁“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
“什么事?我忙得很,有话快说好不好?”
青年鼓起勇气告诉一脸狐疑的萝丝。
“是……是昨天的事……在浴室的时候……我、我会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不……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杰恩有股火焰在脸上燃烧之感,而萝丝似乎也感受到这股情感般,好胜心强的女孩立刻涨红了脸,不过,萝丝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说话。
“那……那是交易啦!只是契约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再见!”
匆匆说完后,萝丝便飞也似地逃入店内,当时那过份大胆的举动,或许对她本人而言,毕竟还是相当丢脸的吧。
在店门前呆呆伫立的杰恩突然回过神来。
“就……就算这样站着也解决不了事情,先回宿舍再说……”
于是,杰恩动作生硬地向右转,垂头丧气地朝回家的路走去。
进入学校的土地后,夜市的喧嚣仿佛未曾发生般消声匿迹,耳边时而传来校园迎风摇曳的树梢声,四周毫无人迹。穿过校园,走在通往宿舍的小路上,杰恩一直祈祷绫彩已经回到宿舍。尽管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但只要平安无事就好。
在无功而返的情况下终于抵达神秘国度,疲累沉重的双脚这时更形笨重,一脚踏入玄关大厅,立刻感受一股寂静的气氛,正当以为大家等累了已先行就寝时,玛丽安奴从走廊深处小快步地赶过来。
“杰恩,你回来啦,怎么样?”
看到他独自回来,大概也猜得出一二,尽管心情沉重,该报告的还是要报告。杰恩语带抱歉地说:“我……到处都找不到……”
玛丽安奴的失望明显写在脸上,不安的态度相当罕见,一刻也镇定不下来。
另一方面,杰恩好几次想叫她,但苦无适当话语而作罢。
突然间,玛丽安奴的动作停止了。或许是心情已平复的关系吧,她重新摆出理事长应有的态度,当然,离以往的开朗还有一段距离。
“总之,除了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结果还是得等,这太过份了。杰恩在心中低语,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从小到大自己做事总是这样,等待的结果也往往令人泄气。杰恩改变话题,试着挥去脑海中不断盘旋的不安。
“呢……温妮她们呢?”
“我看她似乎困了,所以让她先去睡觉,诺安也回房休息了。”
“是吗?理事长您也早点休息吧。”
“唉,身为理事长,我哪能这么做。”
“别担心,由我这个临时管理员来等就行了。”
说话的同时,杰恩也对自己扮演的角色产生质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每日公务繁忙的玛丽安奴跟着一起烦恼。
“是吗?那好吧,我先去洗个澡好了。”
也许是察觉到杰恩的心思吧,玛丽安奴竟然一口答应。
“请好好歇息,我去客厅了。”
目送玛丽安奴离去后,杰恩回到客厅,并在大厅角落的一排书架前坐定。年代久远的豪华书架装满了厚厚的书,仔细一看,除了索伦教的文献外,从一般历史书到家庭医学书等各种体裁之书籍一应俱全。大学毕业的他并无特殊专长,尽管喜欢读书,但每天都必须打工以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毕业时也只取得最低学分及教员资格,与精英云集的神官学校学生简直有天壤之别,连客厅所摆放的文献水准都比杰恩过去读的高上好几段,没去过大学图书馆,只依赖教科书及几本参考书的他,当然无法与之相比。
杰恩从书架中取出一本名为梅波尔前史的历史书,开始一张张翻阅。里面记载梅波尔立国前奥森奴城寨时期的历史。往下继续翻阅,不一会儿杰恩突然停手,他看到一则有关史汀格雷森林的记载。
横卧在奥森奴与英库立斯村之间的深奥森林,对杰恩而言,是孩童时代最棒的游乐场所,然而眼睛盯住页面的他却惊讶不已。
书上记载,史汀格雷森林原为森林居民银族妖精的生活地,有恶作剧森林--史汀格雷之称,森林被施予一旦踏入便无法走出的结界,纵使在银族妖精已离去的现代,亦人人闻之色变,而奥森奴城寨便是当时用来监视居住在史汀格雷的银族妖精而建造。从外观来看,史汀格雷森林的确深不可测,因此,它也被灌上魔咒森林的称号。
原来如此,这么说孩童时代的我还真是勇气可嘉呢。在明白出乎意料的事实真相后,杰恩深深叹息。现在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森林,当时各种花树木丛生,心情感觉非常平静,尤其是他的游乐场所秘密基地,更是给人一股幸福的感觉。
虽然不曾进入森林深处,不过,杰恩却找到村人们不知道的秘密基地,那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王国,是他与绫彩两人一起度过的重要场所,而且,也是绫彩与他道别的伤心地……
“杰恩,你不要紧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杰恩跳起来。
玛丽安奴一身便服装扮顿时侵入眼睛尚未聚焦的视线中,察觉到自己似乎坐着打盹的杰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啊……不、不要紧。抱歉,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
“没关系,别介意。对了,她们两人都回来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咦?真的吗?”
玛丽安奴对回问的杰恩露出微笑。
“是啊,索伦的祭司绝不说谎。”
“太好了……这样我总算放心了。对了,有说去哪里了吗?”
“听说两人一起去前一任管理员卡贝拉小姐家探视,卡贝拉小姐是因为腰不好才职辞的,她们在那里逗留了一些时间。”
玛丽安奴虽这么说,但杰恩对两人一起的说法有极大的疑问,因为萝丝当时正在打工“绫彩说的吗?”
“不,是萝丝,有什么问题吗?”
想必萝丝是为了隐瞒打工的事实而与绫彩串供胡乱瞎编的吧,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萝丝的秘密有可能会曝光。杰恩这么想。
“啊……没什么。”
“那么,你也快去洗澡吧。”
在玛丽安奴的催促下,杰恩朝浴室走去,途中他瞄了楼上一眼。
该不会是误闯孩童时代的恶作剧森林史汀格雷,到现在还无法走出森林吧?
这个想法突然飞进脑海,杰恩不禁毛骨悚然。
翌日,一人独自站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杰恩感觉到背后有人,于是转身一看,原来是青梅竹马的身影。
“绫……绫彩……?呃……有、有事吗?”
绫彩不发一语,只是一味地盯着杰恩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而猜不透她心意的杰恩则保持缄默。沉默的时间宛如沉重的低气压般令人难受。不久,杰恩再也按耐不住先行开口“对不起,我现在有点……”
绫彩从中打断他的话。
“我等……”
“咦?啊……抱歉,可以吗?”
“我等……”
绫彩重覆一次后便转身离去。
早餐准备完成时,温妮和诺安一如往常一块儿出现在餐厅,杰恩将料理端给两人后,立刻赶往绫彩的房间。
敲完门,房门静静开启,绫彩缓缓现身。
“刚、刚才对不起。……找我有事吗?”
与先前在厨房时一样,绫彩依然欲言又止地望着杰恩。
怎么回事?为何不说话?沉闷的气氛又笼罩而来。小时候,与绫彩两人就算彼此默默无语,心情也会非常平静,两人无声胜有声,时而并坐、时而躺卧在柔软的草地上,共享温馨的时光,感觉有说不出的美好。然而,那已经是过往云烟,现在两人所共有的,只是过去那段时光罢了。
“绫彩……我……”
正当坐如针毡的杰恩鼓起勇气开口时,一脸惊慌的萝丝开始奋力在走廊狂奔。
“哇,迟到了,迟到了!”
险些撞到两人的萝丝紧急煞车,露出惊讶的表情停住脚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迟到了。”
“啊……呃,这个,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杰恩代替沉默的绫彩随意找藉口搪塞。
“既然如此,干嘛不早一点?我一直躺在床上根本就没起来嘛!”
一连串的对话楞得杰恩只能耸肩以对。
“对了,绫彩,不快点连你也会迟到喔!”
“我……在等……”
绫彩忽然喃喃低语。杰恩一脸错愕,一旁的萝丝则面带苦笑地低下头。
“啊,抱歉、抱歉。优等生的绫彩居然还会等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快走吧!”
被萝丝这么一嘲讽,绫彩闷不吭声并未回应,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望着沉默的绫彩,杰恩突然想到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觉。不管是谁,一面临到最糟糕的状态,立刻会体认到以前的美好。这终究是比较的问题,因为模糊的事物比现实美好、正当,且容易成为令人怀念的回忆而受到肯定。不可否认,杰恩印象中的绫彩,恐怕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美化了吧。正因如此,他才会忘记村人眼中乖巧的富家千金绫彩,事实上,也有她顽强而固执的一面。
尽管认为多管闲事,但杰恩还是机灵地介入其间。
“是啊,迟到的话就不妙了,来,大家赶快下楼吧。”
催促两人后,杰恩朝一楼下去。
将住宿生们送出门后开始打扫的杰恩,感觉到馆内弥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氛与视线,虽然试着说服自已别太多心,但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是大白天,一个人独自待在偌大的房子里,想像力也会变得异常丰富。
会不会是幽灵……?有可能,神官学校这种地方,别说是神明,就算潜伏着出现在梦中如神灵般的精灵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座落在奥森奴市郊的圣伊兹尔特女子神官学校,又位于与史汀格雷森林相连的高丘半山腰,是恶作剧森林的妖精最爱恶作剧的所在。
杰恩一面向索伦众神祈求万事平安、一面继续打扫,然而在进入萝丝的房间时,一切祈求皆枉然。这几天,每逢清扫必定列入范围的房间,可以说一反她的个性,保持得非常干净整齐,由扫除所花费的时间与其他女孩相去不远便可看出,可是今天衣橱却没有关好,地上还有几件似乎是从衣橱里掉出来的小布块。杰恩伸手去拿散落在地上的小布块。
“哇!”
不经意拾起的东西让杰恩大吃一惊。他手上拿的居然是女性内裤!不过,既然都捡起来了,再怎么惊讶也没有丢掉的道理。结果,杰恩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内裤看,小布块的护垫部分有一层薄薄的污渍,而且还散发出微微的异味。
“不……不会吧……”
为慎重起见,他也拾起其他布块,颜色不一的内裤共计五件,每件都尚待清洗。萝丝的衣服过去都由前任管理员代洗,这么说的话,她有可能在前任管理员辞职后,一次也没有洗过衣服,更有可能将之前要换洗的衣物全都塞进衣橱中。
没错,依照萝丝的个性,这是很合理的怀疑。杰恩感到一阵昏眩。代理管理员的角色还有几天,要是不知道就好了。杰恩诅咒自己的不幸。
或许应该找机会若无其事地劝告她比较好吧。杰恩并非偷窥衣橱,只是偶然发现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所以感谢的程度应该大于责备才对。姑且不论萝丝有没有一个礼拜份的干净衣服替换,再这样继续几天没洗衣服的话,后果不堪设法。
可是,女孩子是不会懂的……这终究是管理员的工作,只是问题在于劝告的时机。今天晚上如果来不及,但愿明天有机会说。杰恩将内裤一件件叠好,尽可能不往里面看,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橱内。
打扫和洗衣工作结束后,杰恩走出户外。没办法,待在里面总觉得有一股被人监视的感觉。庭院的微风令人舒畅,虽然没有毛骨悚然的气氛,但他还是强烈感觉到一股从窗户投射进来的视线。迫不得已,他只好拖拖拉拉地打扫庭院,同时祈祷那位仁兄尽快离去……
结果,直到最先到家的温妮回来之前,杰恩一直待在庭院打扫。温妮放下书包上二楼后,他一个人站在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当他将水放入锅中准备点火时,突然又感觉到有动静,而且非常明确。
温妮吗……?杰恩... -->>
早晨的风景一如往昔,不过,今天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同。
当杰恩正准备住宿生们的便当时,吃完早餐的温妮将脸探进厨房,踌躇地望着他。
“杰恩,我有事拜托你……我昨晚写了一封信给爸爸妈妈,然后……我…
……”
猜出温妮要拜托的内容后,杰恩露出微笑。
“你是不是要我在你上学的时候把信投进邮筒?没问题,早寄早到嘛,放在餐桌上就行了。”
“是。”
温妮精神百倍地回应,然后,突然又想起似地附加几句。
“啊,对了,绫彩姐姐和萝丝姐姐还没来耶。萝丝姐姐已见怪不怪,倒是绫彩姐姐,她不会也睡过头了吧?”
杰恩吓了一跳,浴室发生的行为倏地掠过脑海。与萝丝的第一次性关系结束之后,两人都不敢正视对方,身体一洗完便各自回房。当然,温妮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绫彩亦然。
“我去看看好了。”
“我也要去。”
“不……不行、不行,万一大家都迟到的话就不妙了。”
杰恩找出最像样的理由来掩饰心慌,而意志坚定的伙伴也适时出现。
“哎呀,杰恩说的很有道理喔,温妮弗莱德。”
是玛丽安奴。理事长来到温妮身边后继续说教。
“上学迟到的话,会被生活指导教官艾布劳兹祭司骂喔,这里有杰恩就行了,我们到学校去吧。”
温妮只有听话的份,她立刻点头颔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
“是,那我走了。”
“那么,剩下就拜托你了。”
目送两人离开厨房后,杰恩快速处理完半途而废的工作,接着便朝二楼前进。
宿舍一片沉寂。绫彩和萝丝大概还在房间里吧?慢慢往二楼上去的杰恩,首先在绫彩的门前停住。萝丝早已司空见惯,最重要的是,在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后,真不知道该如何以对,所以,倘若绫彩也晚起的话,萝丝一定会很在意。
杰恩右手握拳轻轻敲门。没有回答。再敲一次,然后开口:“绫彩……绫彩,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答。杰恩转动门把开门一看,里面并没有绫彩的身影,床铺井然有序,她显然早已出门。
“不在吗……?”
摇摇头离开房间的杰恩,按着来到萝丝的门前敲门,然而这次还是无人应答,怀着一颗犹豫的心,轻声叫唤并开门窥视室内,结果发现里面没有屋主的踪影。
“萝丝也不在吗……?”
杰恩喃喃低语,然后快速回到楼下,一刻地无法在萝丝的房间久留。不过,绫彩和萝丝两人早已外出上学一事并不寻常,尤其是萝丝,显然与昨晚的浴室事件有关。没错,杰恩和她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第一次性经验。
“我……真的干了……”
叹了一口气后,杰恩一面挥去心中的杂念、一面开始打扫餐厅。突然,他发现桌角有不明物品,靠近一看,原来是孩子气十足的信封。
“对了,温妮拜托我替她寄信。”
信有二封。温妮的信件下面还有一封设计精美的信,好像有其他人想寄信的样子。杰恩将信放入制服的口袋内,然后继续清扫,扫完餐厅后接着打扫客厅,就在他提着扫除用具经过客厅门口时,眼前景象让他吃惊地停下脚步。应该空无一人的客厅居然有诺安的身影。
“咦,怎么了?你上课会迟到喔。”
“学校的课程我几乎全修完了,有没有去上课都无所谓。”
这表示诺安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她说话毫不掩饰,而且也不拐弯抹角。
杰恩瞠目结舌。
“那个跟妖精族有关系吗?那对耳朵应该是妖精族的特征吧?”
话一出口,杰恩便感觉不妙。根据历史教科书的记载,历经两次席卷全世界的精灵大战后,过去与人类争夺霸权的妖精、人鱼、小妖魔、以及有两大妖精之称的海怪、精灵等种族几乎已消声匿迹。不过,文明高于人类的妖精族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导资质,尤其是妖精族信仰的伊雅斯教,更在独一无二绝对神所赐予的奇迹下奠定根基并流传下来,这项奇迹即所谓的魔法。人类之所以能得到魔法这种奇迹的技能,便是因为与妖精族交流之故,因此,有妖精血统者身分自然非同小可,只不过,由于妖精族原本就不易与其他种族接触,因此不难想像,人类必定使用下流手段来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人类与妖精的混血儿纵使在人类世界有一定的地位,也有其黑暗的一面。
“我会不会问了不该问的事?”
那还用说。杰恩在心中不断责备自己,不过,眼前的她依然面无表情,而且……
“从第一次见面时你应该就清楚,我的耳朵谁看了都会认为有妖精的血统。
”
答案果然在意料之内。诺安的眼睛瞄向无言以对的杰恩。
“你呢?”
“我……?我怎么了?”
“传说是事实,辛莫的血会唤来灾难。”
“什么?”
“辛莫,厄运缠身,妖魔附体,灾难不敌祸害满盈,妖魔不敌毁灭一途,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族人流传下来的口诀,你应该猜得到才对。”
父亲和哥哥的事瞬间掠过脑海,不过,杰恩立刻甩掉这个想法。
“别……别乱讲!”
“命运天注定,谁都无法避免,更不可能回头。杰恩.辛莫,你也一样……
…”
胡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跟我的家人?难道父亲和哥哥都是因为被妖魔附身才死的吗?天注定所以就非死不可吗!你是说使母亲和我痛苦的,是我身上流的血吗!是因为血液受到诅咒吗!杰恩在心中不断呐喊,愤愤不平。
“开什么玩笑!”
“哼……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杰恩.辛莫。”
诺安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离开客厅,留下呆呆伫立一脸茫然的杰恩。诺安说,辛莫是父亲的姓。可是,杰恩自从懂事以来便从母姓,以拉=弗提诺自居。
为何诺安会知道?是偶然,还是诺安身为魔导师的高超本领?杰恩当然不可能知道。
拜工作驾轻就熟所赐,步骤与步调皆分配得当的杰恩,已经练就中午一过便完成扫除与洗衣工作的本领。歇口气、随便打发午饭后,他决定外出帮温妮寄信。诺安似乎去上学了,宿舍内没有她的踪影。锁上门后,他快速朝市内走去。
阳光普照的午候,奥森奴市笼罩在悠闲宁静的气氛中。圣多米南特大陆近一百年没有战乱,过去的城堡都市现在已商店林立,歌颂着和平与安宁。
杰恩从制服内取出两封信投入身边的邮筒。
“啊……对了,另一封是谁的呢?”
杰恩很后悔没有在投入邮筒前先做确认动作,不过,信寄了应该就不成问题,接下来是邮差的工作。
回程时,一家熟悉的店引起他的注意。是萝丝打工的咖啡厅。
“今天时间很充裕,进去坐坐地无妨。”
当然,他知道萝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总之,他可以在毫无压力之下,享受店内的招牌饮料综合果汁汽水。决定后,杰恩一副为善不落人后似地推开店门。一丁点大的店内与昨日同样看不到一位客人,杰恩就座后,店长从里面出来。
“欢迎光临。啊,你是昨天那位客人。”
“我今天也是来喝招牌饮料的,那个真的很好喝。”
“谢谢夸奖,马上来。”
中年店长露出亲切的笑容后返回吧台。等待综合果汁汽水的时间,杰恩无意中想起了萝丝。
一个精英培殖地神官学校的学生为何要偷偷打工呢?而且,昨夜的事……
一想到当时情景,杰恩不禁全身燥热起来。这时,店长再度从吧台走出来。
“让您久等了。对了,找萝丝的话,她还没来喔。”
店长将饰有热带水果的玻璃杯置于桌上后说。杰恩心脏跳了一下,连忙一笑置之。
“这……这我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
“咦?您是萝丝的朋友吗?”
“啊……不是,我昨天听她说的……”
“这样啊。不过她很了不起喔,因为,现在的年轻人认为靠父母生活理所当然,而她却把自己赚的钱寄回家。听说大学学费靠的是奖学金,这里打工的钱则做为生活费,就算如此,她还是省吃俭用地将半数以上的钱汇回家去喔。”
“大……大学?”
应该是神官学校……杰恩硬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
“咦,您没听她说吗?听说她在杜斯拖扯姆学院就读。”
一派胡言。杜斯拖扯姆学院正是杰恩毕业的大学。
神官学校的学生可以撒这种谎吗?店长接下来说的话,让杰恩更是纳闷不已。
“不过,如果您想追她的话,我劝您最好死心,她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杰恩大吃一惊,店长压低声音继续说:“嘿,这是我的直觉啦。昨天她要我帮她想办法……如何让人遵守约定。唉,我实在没什么男人缘,所以闷不吭声地借了她一本书。您知道HarlemKing罗曼史吗?”
“那……那不是色……色情小说吗……?”
“答对了!那是我很喜欢看的一本书,里面写的全都是如何掳获男人的手法。”
店长摸摸嘴边的胡子,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可……可是,那样不太好吧……”
“现在工作不容易,即使大学毕业,找不找得到工作都很难说。这样的时代长期饭票最可靠!没错,结婚。只要照书上说的将相中的男人紧紧含住,让他遵守约定的话,对方立刻手到擒来。”
杰恩听得张口结舌。
“唉,虽说年轻不要留白,不过,尽快结婚还是上上之策,尤其像她那种出生贫困的女孩。”
店长说话虽然粗鲁,但杰恩可以理解他替萝丝担心的心情,或许是长久的雇主雇员关系,使他们培养出如父女般的情谊吧,只是问题在于昨晚的突发事件是店长的馊主意。杰恩在相当复杂的心情下,咕噜咕噜地喝着综合果汁汽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店长就这样跟他聊个不停。
“两个三年级怎么今天都这么晚?又没有申请课外辅导……”
望着一旁的空位,玛丽安奴难以置信地低语。
“萝丝姐姐不说,绫彩姐姐从早上就不见踪影了,对不对?”
温妮寻求支援,杰恩点头回应。
“学校方面我不清楚,不过这里的确如此。”
“哎呀呀,真的吗?诺安,你呢?”
诺安默默摇头。
“唉,到底怎么了?”
不安的口吻使杰恩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尽管学年不同,但连同一所学校就读的温妮她们都未曾见到绫彩的踪影,这太诡异了。
“我……去找找看。”
“啊,温妮也一起去!”
“不必了。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替我收拾一下,可以吗?”
杰恩立即制止温妮,同时想出缓兵之计。少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嗯,好吧。”
“谢谢,那我走了,剩下万事拜托了。”
在大家的目送下,杰恩外出寻找绫彩。
外面一片漆黑。为慎重起见,杰恩先在宿舍周围巡视,不过没有半个人影,虽然绫彩有可能在回宿舍的路上,不过他没想过要在原地等待,因为学校与宿舍之间只有一条路,而且途中没有岔路,他决定从这里找起。于是,杰恩开始朝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前进。
夜空中的明月照亮了小路。如此一来,纵使有人在路边徘徊应该也不会看漏才对,不过,杰恩直到走出校园都没有遇见任何人,而且校园一片沉寂,授课早已结束,包括漆黑的校舍在内,所有设施都大门深锁,不得其门而入。神官学校的学生尽管放学后要从事课外活动,但杰恩不认为有人会待到这么晚。
“到底跑哪里去?”
在充满月光的校园中寻寻觅觅,但却没有碰到任何人,无法排除离开学校的可能性,再三考虑后,杰恩决定到市区看看。
可是走出校门没几分钟,杰恩便开始后悔了。市区找人固然是个好主意,然而就算是地方都市,奥森奴市也大得惊人,而城堡都市遗迹城墙的另一边,是连接杰恩生长的英库立斯村、广大辽阔的史汀格雷森林。漫无目标寻找,简直宛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伤脑筋……”
神官学校的学生这个时间会在哪里聚集他一无所知。现在想想,他对住宿生们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即便是绫彩,他知道的也只是孩童时期的事。
自己会不会因为还有几天就走人,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杰恩在学校附近东奔西跑四处徘徊了半天,然后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对了,去问萝丝看看。”
这主意不错,与绫彩同年级的萝丝或许知道些什么情报。抱着一丝希望,杰恩快速朝安朵拉的店前进。
这时候,兼卖酒的安朵拉的店因客人陆续上门而喧闹不已,杰恩不打算进入店内,决定将萝丝叫到外面来。等了许久,女服务生打扮的萝丝终于出现在门口。
“抱歉,现在店里正忙,有事请长话短说。”
萝丝望着青年的脸,语气冷淡地说。
“嗯,是绫彩的事,她还没有回宿舍。”
萝丝瞪大眼睛。
“什么?那个乖乖牌吗?好稀奇喔……”
“大家都这么说。她今天在学校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虽然和绫彩同年级,不过学科专长不同,所以几乎没有碰面。”
神官学校体系的第一年必修一般教养与基础学科,二年级时则必须选择索尔十三神其中一神之课程,然后再接受二年的实践教育。顺便一提,绫彩的专攻学科是月夜之神露恩,而萝丝的专攻学科是火与战神亚萨雷斯。三年级的绫彩与萝丝的教育课程并不相同。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确都没有看到绫彩的影子……”
万事休已。杰恩不由得心灰意冷。
“这样啊……”
“我得回去工作了。”
杰恩唤住轻轻挥手后打算转身回店内的萝丝。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还有啊?”
有,而且与萝丝有切身关系,只是要说出口必须勇气十足才行。杰恩不禁“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
“什么事?我忙得很,有话快说好不好?”
青年鼓起勇气告诉一脸狐疑的萝丝。
“是……是昨天的事……在浴室的时候……我、我会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不……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杰恩有股火焰在脸上燃烧之感,而萝丝似乎也感受到这股情感般,好胜心强的女孩立刻涨红了脸,不过,萝丝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说话。
“那……那是交易啦!只是契约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再见!”
匆匆说完后,萝丝便飞也似地逃入店内,当时那过份大胆的举动,或许对她本人而言,毕竟还是相当丢脸的吧。
在店门前呆呆伫立的杰恩突然回过神来。
“就……就算这样站着也解决不了事情,先回宿舍再说……”
于是,杰恩动作生硬地向右转,垂头丧气地朝回家的路走去。
进入学校的土地后,夜市的喧嚣仿佛未曾发生般消声匿迹,耳边时而传来校园迎风摇曳的树梢声,四周毫无人迹。穿过校园,走在通往宿舍的小路上,杰恩一直祈祷绫彩已经回到宿舍。尽管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但只要平安无事就好。
在无功而返的情况下终于抵达神秘国度,疲累沉重的双脚这时更形笨重,一脚踏入玄关大厅,立刻感受一股寂静的气氛,正当以为大家等累了已先行就寝时,玛丽安奴从走廊深处小快步地赶过来。
“杰恩,你回来啦,怎么样?”
看到他独自回来,大概也猜得出一二,尽管心情沉重,该报告的还是要报告。杰恩语带抱歉地说:“我……到处都找不到……”
玛丽安奴的失望明显写在脸上,不安的态度相当罕见,一刻也镇定不下来。
另一方面,杰恩好几次想叫她,但苦无适当话语而作罢。
突然间,玛丽安奴的动作停止了。或许是心情已平复的关系吧,她重新摆出理事长应有的态度,当然,离以往的开朗还有一段距离。
“总之,除了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结果还是得等,这太过份了。杰恩在心中低语,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从小到大自己做事总是这样,等待的结果也往往令人泄气。杰恩改变话题,试着挥去脑海中不断盘旋的不安。
“呢……温妮她们呢?”
“我看她似乎困了,所以让她先去睡觉,诺安也回房休息了。”
“是吗?理事长您也早点休息吧。”
“唉,身为理事长,我哪能这么做。”
“别担心,由我这个临时管理员来等就行了。”
说话的同时,杰恩也对自己扮演的角色产生质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每日公务繁忙的玛丽安奴跟着一起烦恼。
“是吗?那好吧,我先去洗个澡好了。”
也许是察觉到杰恩的心思吧,玛丽安奴竟然一口答应。
“请好好歇息,我去客厅了。”
目送玛丽安奴离去后,杰恩回到客厅,并在大厅角落的一排书架前坐定。年代久远的豪华书架装满了厚厚的书,仔细一看,除了索伦教的文献外,从一般历史书到家庭医学书等各种体裁之书籍一应俱全。大学毕业的他并无特殊专长,尽管喜欢读书,但每天都必须打工以支付学费和生活费,毕业时也只取得最低学分及教员资格,与精英云集的神官学校学生简直有天壤之别,连客厅所摆放的文献水准都比杰恩过去读的高上好几段,没去过大学图书馆,只依赖教科书及几本参考书的他,当然无法与之相比。
杰恩从书架中取出一本名为梅波尔前史的历史书,开始一张张翻阅。里面记载梅波尔立国前奥森奴城寨时期的历史。往下继续翻阅,不一会儿杰恩突然停手,他看到一则有关史汀格雷森林的记载。
横卧在奥森奴与英库立斯村之间的深奥森林,对杰恩而言,是孩童时代最棒的游乐场所,然而眼睛盯住页面的他却惊讶不已。
书上记载,史汀格雷森林原为森林居民银族妖精的生活地,有恶作剧森林--史汀格雷之称,森林被施予一旦踏入便无法走出的结界,纵使在银族妖精已离去的现代,亦人人闻之色变,而奥森奴城寨便是当时用来监视居住在史汀格雷的银族妖精而建造。从外观来看,史汀格雷森林的确深不可测,因此,它也被灌上魔咒森林的称号。
原来如此,这么说孩童时代的我还真是勇气可嘉呢。在明白出乎意料的事实真相后,杰恩深深叹息。现在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森林,当时各种花树木丛生,心情感觉非常平静,尤其是他的游乐场所秘密基地,更是给人一股幸福的感觉。
虽然不曾进入森林深处,不过,杰恩却找到村人们不知道的秘密基地,那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王国,是他与绫彩两人一起度过的重要场所,而且,也是绫彩与他道别的伤心地……
“杰恩,你不要紧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杰恩跳起来。
玛丽安奴一身便服装扮顿时侵入眼睛尚未聚焦的视线中,察觉到自己似乎坐着打盹的杰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啊……不、不要紧。抱歉,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
“没关系,别介意。对了,她们两人都回来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咦?真的吗?”
玛丽安奴对回问的杰恩露出微笑。
“是啊,索伦的祭司绝不说谎。”
“太好了……这样我总算放心了。对了,有说去哪里了吗?”
“听说两人一起去前一任管理员卡贝拉小姐家探视,卡贝拉小姐是因为腰不好才职辞的,她们在那里逗留了一些时间。”
玛丽安奴虽这么说,但杰恩对两人一起的说法有极大的疑问,因为萝丝当时正在打工“绫彩说的吗?”
“不,是萝丝,有什么问题吗?”
想必萝丝是为了隐瞒打工的事实而与绫彩串供胡乱瞎编的吧,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萝丝的秘密有可能会曝光。杰恩这么想。
“啊……没什么。”
“那么,你也快去洗澡吧。”
在玛丽安奴的催促下,杰恩朝浴室走去,途中他瞄了楼上一眼。
该不会是误闯孩童时代的恶作剧森林史汀格雷,到现在还无法走出森林吧?
这个想法突然飞进脑海,杰恩不禁毛骨悚然。
翌日,一人独自站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杰恩感觉到背后有人,于是转身一看,原来是青梅竹马的身影。
“绫……绫彩……?呃……有、有事吗?”
绫彩不发一语,只是一味地盯着杰恩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而猜不透她心意的杰恩则保持缄默。沉默的时间宛如沉重的低气压般令人难受。不久,杰恩再也按耐不住先行开口“对不起,我现在有点……”
绫彩从中打断他的话。
“我等……”
“咦?啊……抱歉,可以吗?”
“我等……”
绫彩重覆一次后便转身离去。
早餐准备完成时,温妮和诺安一如往常一块儿出现在餐厅,杰恩将料理端给两人后,立刻赶往绫彩的房间。
敲完门,房门静静开启,绫彩缓缓现身。
“刚、刚才对不起。……找我有事吗?”
与先前在厨房时一样,绫彩依然欲言又止地望着杰恩。
怎么回事?为何不说话?沉闷的气氛又笼罩而来。小时候,与绫彩两人就算彼此默默无语,心情也会非常平静,两人无声胜有声,时而并坐、时而躺卧在柔软的草地上,共享温馨的时光,感觉有说不出的美好。然而,那已经是过往云烟,现在两人所共有的,只是过去那段时光罢了。
“绫彩……我……”
正当坐如针毡的杰恩鼓起勇气开口时,一脸惊慌的萝丝开始奋力在走廊狂奔。
“哇,迟到了,迟到了!”
险些撞到两人的萝丝紧急煞车,露出惊讶的表情停住脚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迟到了。”
“啊……呃,这个,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杰恩代替沉默的绫彩随意找藉口搪塞。
“既然如此,干嘛不早一点?我一直躺在床上根本就没起来嘛!”
一连串的对话楞得杰恩只能耸肩以对。
“对了,绫彩,不快点连你也会迟到喔!”
“我……在等……”
绫彩忽然喃喃低语。杰恩一脸错愕,一旁的萝丝则面带苦笑地低下头。
“啊,抱歉、抱歉。优等生的绫彩居然还会等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快走吧!”
被萝丝这么一嘲讽,绫彩闷不吭声并未回应,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望着沉默的绫彩,杰恩突然想到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觉。不管是谁,一面临到最糟糕的状态,立刻会体认到以前的美好。这终究是比较的问题,因为模糊的事物比现实美好、正当,且容易成为令人怀念的回忆而受到肯定。不可否认,杰恩印象中的绫彩,恐怕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美化了吧。正因如此,他才会忘记村人眼中乖巧的富家千金绫彩,事实上,也有她顽强而固执的一面。
尽管认为多管闲事,但杰恩还是机灵地介入其间。
“是啊,迟到的话就不妙了,来,大家赶快下楼吧。”
催促两人后,杰恩朝一楼下去。
将住宿生们送出门后开始打扫的杰恩,感觉到馆内弥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气氛与视线,虽然试着说服自已别太多心,但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是大白天,一个人独自待在偌大的房子里,想像力也会变得异常丰富。
会不会是幽灵……?有可能,神官学校这种地方,别说是神明,就算潜伏着出现在梦中如神灵般的精灵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座落在奥森奴市郊的圣伊兹尔特女子神官学校,又位于与史汀格雷森林相连的高丘半山腰,是恶作剧森林的妖精最爱恶作剧的所在。
杰恩一面向索伦众神祈求万事平安、一面继续打扫,然而在进入萝丝的房间时,一切祈求皆枉然。这几天,每逢清扫必定列入范围的房间,可以说一反她的个性,保持得非常干净整齐,由扫除所花费的时间与其他女孩相去不远便可看出,可是今天衣橱却没有关好,地上还有几件似乎是从衣橱里掉出来的小布块。杰恩伸手去拿散落在地上的小布块。
“哇!”
不经意拾起的东西让杰恩大吃一惊。他手上拿的居然是女性内裤!不过,既然都捡起来了,再怎么惊讶也没有丢掉的道理。结果,杰恩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内裤看,小布块的护垫部分有一层薄薄的污渍,而且还散发出微微的异味。
“不……不会吧……”
为慎重起见,他也拾起其他布块,颜色不一的内裤共计五件,每件都尚待清洗。萝丝的衣服过去都由前任管理员代洗,这么说的话,她有可能在前任管理员辞职后,一次也没有洗过衣服,更有可能将之前要换洗的衣物全都塞进衣橱中。
没错,依照萝丝的个性,这是很合理的怀疑。杰恩感到一阵昏眩。代理管理员的角色还有几天,要是不知道就好了。杰恩诅咒自己的不幸。
或许应该找机会若无其事地劝告她比较好吧。杰恩并非偷窥衣橱,只是偶然发现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所以感谢的程度应该大于责备才对。姑且不论萝丝有没有一个礼拜份的干净衣服替换,再这样继续几天没洗衣服的话,后果不堪设法。
可是,女孩子是不会懂的……这终究是管理员的工作,只是问题在于劝告的时机。今天晚上如果来不及,但愿明天有机会说。杰恩将内裤一件件叠好,尽可能不往里面看,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橱内。
打扫和洗衣工作结束后,杰恩走出户外。没办法,待在里面总觉得有一股被人监视的感觉。庭院的微风令人舒畅,虽然没有毛骨悚然的气氛,但他还是强烈感觉到一股从窗户投射进来的视线。迫不得已,他只好拖拖拉拉地打扫庭院,同时祈祷那位仁兄尽快离去……
结果,直到最先到家的温妮回来之前,杰恩一直待在庭院打扫。温妮放下书包上二楼后,他一个人站在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当他将水放入锅中准备点火时,突然又感觉到有动静,而且非常明确。
温妮吗……?杰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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