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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到是给不给我钱呀?”这是大保第几次向妈妈要钱了,记不清了,反正一次比一次强硬“再不给,我”仿佛下最后通牒似的。
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昏花的老眼停止了眨巴,等待着他的下文。但大保不说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象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按说,他家今年收成不错,五口人家约莫有三千块的收入。大保要二百块钱,也不算太多呀,可任他好说歹说,妈妈就是“二八果不开——不给!”当然,妈也有妈的想法,年轻人不知道算计,今个看不到明个,口袋里有了钱,就一刀砍了鼻子——不晓得前后。吃的,穿的,戴的啥都想买,只晓得图个一时快活。现在冬闲没事干,三五个人聚到一起,不是抹牌,就是押宝,输赢都是上百。前两天王小郢的小祥不是给公社抓去了嘛。要是给他钱,不定问他要钱干啥,就是不说。
虽然,这两年生活好过了一点,家里有了几个钱,可这三间草屋还是土改时分的,过梁、桁条都弯得象条弓了,一遇到刮风下雨,心都拎着哩。眼下不聚点钱再盖几间新屋,还待它倒塌了娶媳妇也不能用这样的屋呀!
“大保,你到底要钱干啥?”妈是永远也不解的问道。
大保吭也没吭,只是抬眼看看妈。
就这么一看,坏了,妈的心软了。那是什么样的目光!那简直就是一种乞求和哀怜,却又是如此的诚实,没有丝毫的欺瞒。妈妈的脑子打转了,这大保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倘若谈了对象!现在的农村,不花几个钱能成吗?大保可是个乖孩子,干活是一把好手,全家的活一半都是他做的,没早没黑的。要几个钱,就是真瞎花了又怎样哩!
“大保,给你。”妈答应了,转身从里屋箱子里拿来存折,说:“你讲二百,就二百,不能多拿啊!”大保接过折子,还没等到妈说完就出门了,照直朝镇上去了。妈见他风风火火地,又无端的疑惑起来了:“这到底哟,镇上那么多人,七百多块钱的存折”连忙解下围裙,也跟着跑去了。
大保到了镇上,走进信用社,取出了二百块钱,正向门外走,差点跟追进来的妈撞个满怀。“大保,折子哩?”妈很焦急地说。当接过大保递过来的折子,就像怕人抢去了似的揣到了怀里。大保急急忙忙地,话也没说完,就又跑了。妈刚要叫他,可她的眼睛眨了眨,也跟着去了,只是尽量不让大保看见。
只见大保象泥鳅似的,一手按着口袋,一手拨拉着熙熙攘攘的人,从街东走到街西,拐进一个巷子,钻到一个关着的对开门里去了。这屋里的一张方桌,四周围着七八个屁股坐不住板凳的,和大保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们,都是急不可待的样子,见大保来到,一个梳着小分头的伸着戴手表的腕说:“哎哟,大保,你真是‘三棍打不出慢屁’,真憨!你看看,几点钟了!”
另一个人说:“怎么样,要到了?”
大保勉强地一笑,说:“就差没哭了。”将一卷票子搁到桌面上“总算我老娘开恩了!”
“好了,好了!”一个身着黄军服的长脸人说:“现在我们八个人,三千块钱的资金凑足了,‘联记春膨香果厂’就算成立了。大保、明银你们俩明天到城里去买机器,其他人打扫屋子。走,现在我去向大队党支部汇报,到公社去办‘户口’。我敢保证,到年底这两个月一定能赚回三千块”
这时,门外还有一个偷听的人,但她立刻转身往回走。不过,她的神态比来时轻松多了,脚步也很稳健,脸上有一丝掩忍不住地笑。是呀,她怎么能不笑呢,她笑笑自己,也笑她的这个儿子。
一九八二年元月初稿
二o一二年六月整理
“妈,你到是给不给我钱呀?”这是大保第几次向妈妈要钱了,记不清了,反正一次比一次强硬“再不给,我”仿佛下最后通牒似的。
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昏花的老眼停止了眨巴,等待着他的下文。但大保不说了,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象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按说,他家今年收成不错,五口人家约莫有三千块的收入。大保要二百块钱,也不算太多呀,可任他好说歹说,妈妈就是“二八果不开——不给!”当然,妈也有妈的想法,年轻人不知道算计,今个看不到明个,口袋里有了钱,就一刀砍了鼻子——不晓得前后。吃的,穿的,戴的啥都想买,只晓得图个一时快活。现在冬闲没事干,三五个人聚到一起,不是抹牌,就是押宝,输赢都是上百。前两天王小郢的小祥不是给公社抓去了嘛。要是给他钱,不定问他要钱干啥,就是不说。
虽然,这两年生活好过了一点,家里有了几个钱,可这三间草屋还是土改时分的,过梁、桁条都弯得象条弓了,一遇到刮风下雨,心都拎着哩。眼下不聚点钱再盖几间新屋,还待它倒塌了娶媳妇也不能用这样的屋呀!
“大保,你到底要钱干啥?”妈是永远也不解的问道。
大保吭也没吭,只是抬眼看看妈。
就这么一看,坏了,妈的心软了。那是什么样的目光!那简直就是一种乞求和哀怜,却又是如此的诚实,没有丝毫的欺瞒。妈妈的脑子打转了,这大保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倘若谈了对象!现在的农村,不花几个钱能成吗?大保可是个乖孩子,干活是一把好手,全家的活一半都是他做的,没早没黑的。要几个钱,就是真瞎花了又怎样哩!
“大保,给你。”妈答应了,转身从里屋箱子里拿来存折,说:“你讲二百,就二百,不能多拿啊!”大保接过折子,还没等到妈说完就出门了,照直朝镇上去了。妈见他风风火火地,又无端的疑惑起来了:“这到底哟,镇上那么多人,七百多块钱的存折”连忙解下围裙,也跟着跑去了。
大保到了镇上,走进信用社,取出了二百块钱,正向门外走,差点跟追进来的妈撞个满怀。“大保,折子哩?”妈很焦急地说。当接过大保递过来的折子,就像怕人抢去了似的揣到了怀里。大保急急忙忙地,话也没说完,就又跑了。妈刚要叫他,可她的眼睛眨了眨,也跟着去了,只是尽量不让大保看见。
只见大保象泥鳅似的,一手按着口袋,一手拨拉着熙熙攘攘的人,从街东走到街西,拐进一个巷子,钻到一个关着的对开门里去了。这屋里的一张方桌,四周围着七八个屁股坐不住板凳的,和大保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们,都是急不可待的样子,见大保来到,一个梳着小分头的伸着戴手表的腕说:“哎哟,大保,你真是‘三棍打不出慢屁’,真憨!你看看,几点钟了!”
另一个人说:“怎么样,要到了?”
大保勉强地一笑,说:“就差没哭了。”将一卷票子搁到桌面上“总算我老娘开恩了!”
“好了,好了!”一个身着黄军服的长脸人说:“现在我们八个人,三千块钱的资金凑足了,‘联记春膨香果厂’就算成立了。大保、明银你们俩明天到城里去买机器,其他人打扫屋子。走,现在我去向大队党支部汇报,到公社去办‘户口’。我敢保证,到年底这两个月一定能赚回三千块”
这时,门外还有一个偷听的人,但她立刻转身往回走。不过,她的神态比来时轻松多了,脚步也很稳健,脸上有一丝掩忍不住地笑。是呀,她怎么能不笑呢,她笑笑自己,也笑她的这个儿子。
一九八二年元月初稿
二o一二年六月整理